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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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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边跟神秘家过不去的话,当然借助了神秘家最警惕、讨厌的逻辑。这样,神秘家便有理由向我们嚷嚷了:“我否定逻辑,你便不该拿逻辑来跟我叫板,你有本事,另寻别的高招。”咱们可不那么傻,上他这个当,咱们照样跟他纠缠逻辑。只要开口,无论谁都逃不掉逻辑。譬如神秘家那番驳论,逻辑便严谨得叫我佩服。他教导我,辩论时得找到共同的前提,从同一个起点出发;他不认逻辑的账,我偏把逻辑来反对他,这样我便只讲了他不对,而没有证明他为什么不对,好比小孩子骂架,把别人骂来的话照样又骂回去。瞧逻辑就是咱们的舌头,张口讲话便非得用它的,便连神秘家要否认逻辑,都得拿逻辑来做兵器,他的否定也就不过自打嘴巴——逻辑的方言叫做“自相矛盾”。神秘家与咱们见解立场不同,单只这个事实,便骨子里刺鼻的逻辑气味。逻辑有条原则,一个事物不能既是它自身,又不是它自身。事物都与其它事物相区别、有界限,才谈得到它是个事物;它是它自身时,便不可能同时又是与自身不同的其它事物。如果没有这个逻辑,咱们的立场跟神秘家的立场也便分别不开,神秘家不必跟我们闹意见,他的合一、无我也就是我的不能合一、肯定有我,两人话投机得很。可是,听见我这样跟他套近,神秘家肯定不高兴。“真理”也完全是逻辑的事,它得借助逻辑才讲得出来;一切概念也全在逻辑口袋里兜着,离开它我们无从给事物命名、无从理解什么,更遑论言说。即便我们闭口不语,只朝哪处一指,也含有沉默地逻辑,这个举动把所指的东西从那浑沌囫囵的整体中剔了出来,与命名并无实质的区别。一股脑儿把逻辑赶走,“真理”这个概念以及它的所指,便不再存在了;神秘家于是只能感受他的体验,而不能争辩说,那是真理,甚至不能意识到有个真理——即使是无从言说的真理。他更没法把感受里的东西称为“整体、存在”。老实说,事情还远为糟糕,没有逻辑,神秘家简直连体验也谈不到。我们的认识大厦建立在感觉器官所感到的那些基本刺激上,比如视网膜受到的光刺激、皮肤所受到的压力、等等之类。可是,这大厦的屋脚都给逻辑硝坏挖空了。压力的有和无、压力的轻和重都相比并而存在,否则我们便感不到刺激、分不开刺激。而把事物掰开,恰恰得靠逻辑那双手。痛和痒这两个感觉相当不同,无论讲不讲得出怎样不同。逻辑一甩手不管,两个感觉便无所谓同异,甚至无所谓感觉。每个感受都内秉这个性质:它跟别的感受有别,便是说,它已经从囫囵中给剔出来了,不管我们是否用语言来分别命名,它已由感受用最原始朴素的手法命过名了。即便一个无从言说的感受,也定是与其它感受不同的感受——譬如它跟可讲得出来的感受显然有别——不曾区分出来的东西,我们无从感受得到。感受以至肉体的基本感觉,都内含逻辑特征,受到逻辑侵蚀。离开逻辑,神秘家的体验——包括一切体验——立即给端掉老窝,变为不可能。按逻辑的方式,理解起整体来处处自相矛盾。但是逻辑在别处相当有用,只消小心用它。它是理解的前提,同时也使世界变得无从理解。如果我们最基本的感觉——外界或者内部给肌体带来的刺激——都在逻辑的前提之下,那么,我们通向整体、存在的路便无可挽回地堵死了。问题本来由逻辑提出,而它哑口不能作答;我们还有可能幻想别的途径,可是,逻辑立即跑来塞住了所有途径的总出口,它像身上那张人皮子,我们怎么也走不到它之外去;甚至连取消问题也不准的。这个证明叫人不由得沮丧。

至于神秘家,只要他不指自己的体验为真理,我们便跟他没什么过节;神秘体验往往对身心都很有好处,我们更不必跟它为难。我们甚至允许神秘家用“整体”等概念讲话,因为我们也痛感言说的不便;何况他们爱讲“不可言说”,语气跟我们也有点儿类似。尤其是,如果一个神秘家真从他的体验里找到了精神上的归宿,不管这个自觉是否属于心理上的自欺,我对他都会羡慕到嫉妒——我自己多年的心境,深知道飘荡无归滋味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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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整体、存在像有某种神秘的性质,把最终最后的问题锁起来了,迫得自诩能讲话的人类只好退回哑口畜生那个时代。当然,我们也无妨把维特根斯坦的告诫当耳边风,偏唠叨不休地讲,用那些不能自圆、到处分歧、随时变化的话来更强烈地暗示出它的不可言说、无从理解。哲学不过没有方向、没有终点的一场无休止的跋涉罢了。可是,也不能把哲学看为无用之物,它对生活极有意义。首先,科学本身包含着某些基本的哲学观念,它通过技术介入我们的生存;科学进程里,有时科学家甚至自己都不得不出面,直接做哲学思辩,以便理解科学描述的图景,或者调校科学的方法、方向。其次,一个社会的上层建筑,也包含某些基本的哲学观念,同样介入生存,尽管生存者不曾清醒地意识、不做哲学的沉思;从某种程度上说,社会形态当得物化的哲学,它不是挥发、流动状态的哲学,而无妨是结晶体的哲学。哲学虽常在社会里沉默,社会自己也算沉默的哲学。

就个人生活而言,沉思哲学也给精神添了些东西。我们除掉肉体的生存,还在力图审视、理解这个生存,寻找它的意义,品尝它的意味。甚至有人直接探索基本的存在,尽管只是盲人的试探、摸索。大家不仅仅生存着,同时也关注这个生存。心灵不仅仅是生存的工具,它也攒了些私房,做起些私活,有了点儿私人空间。透过对自己生存的关注,大家的视线也就曲折地远眺着整体的存在、终极的存在,跟那个不可言说之物保持了某种形式的联络。好比笨作家的投稿,虽说老收不到回信,并且不知编辑读没读到,终也算得在联络。这样,生活不知不觉间从伧俗的肉体生存中稍稍拔起来一些,好比锦上添花,抹上些光泽——当然,它只是锦上添的那朵花,还并非添上花的那面锦;没有锦,花便无所附丽。生活更为根本的东西依然在于肉体生存。哲学可能在多大程度上介入生活?生活在多在程度上需要哲学?我们便偏着心眼,恐怕也难以偏袒哲学。哲学甚至不一定带来快乐,反而制造痛苦。然而,那终是含着安慰的痛苦,即便这痛苦,也使心灵的质量精致了一点、性格细腻了一点、色泽斑斓了一点。对某些人来说,这“一点”竟会成为决定该生还是该死的关键那一点。正由于哲学在生活里所占比重太小,才有人愈加珍惜它,好比我们对稀有金属或者陈年古董的态度。

人类本性上有着自大狂,它渴望肉体永生,自己达到永恒者那个层次。这个狂妄的瞎想,同时是个光亮的遐想,好些凡庸的事物经它投照,都拖带出一条超出本身之外、透出空幻之美的影子。宗教拿出商人的精明,立即上门许诺肉体永生,或者退求其次,答应精神不灭;它历来市场不小,便因为人本性上有“永恒”的要求。哲学最为吝啬,它不恩赐肉体的长生久视,甚至精神的薪尽火传,它也舍不得支付;它只借追问永恒之物,使你在有生之年里,心灵与永恒之物维持联络,至多它准你把永恒之物作为精神上的安身立命之所——虽说生命终将破毁,安身立命之所也未见得能寻到。从这里看,哲学与肉体并非没有连带,同时也表明,哲学在我们身上依然保有根源,在生活里也还持有路条,它不至完全枯竭,不会老不跟咱们照面。叫哲学的、精神的东西去投靠肉体,向肉体讨碗冷饭来为生,好些人定会斥我满身市侩气。我得坦白,据我看来,大家对永恒之物那样着迷,最深藏隐晦的缘由确在于肉体欲望的无止境。虽说缘由与现象显出的境界、给人的观感,都那样地不同,它们自身实际连在一起;精神之美好比淤泥里长出的莲花,香洁植根于腐臭,离开腐臭,香洁也将枯萎。一个心灵如果只能理解香洁的精神,它在践履上能否真守得住精神之美,我也便深感怀疑——因为它不知道精神站在肉体的悬崖边上,了解不到随时会坠下去的危险。

一切艺术——包括诗——都与哲学类同,它们秉有相近的性格,不满足于纯肉体的生存,而希望跳开些来审视、关注、抚摸这个生存,使生存不至沉默在肉体中湮灭。这也是肉体欲望本身引发的要求,那个欲望期望不死,而肉体自身却必死。诗所做的便是抓住生存的状态、生存时的感受,把它付诸笔墨。肉体是个健忘者,它的讲话转瞬即逝,事后甚至连自己也不记得;而诗把它的声音转录下来,用另一个频道一回回播放,使人能一次次重味。诗便像个警察,小偷再快捷再隐秘的手法,他都得当场逮获,记录为呈堂证供。经过诗的润色,生存不仅仅只是干巴巴的生存,它从此带上些灵性了。一个写诗、读诗者的生活,也不再那样死心踏地地伧俗刻板,而也松动开来,透出口气,添加点儿神采。我们前边留意到,诗想留下转瞬即逝的东西,这个脾气与肉体巴望永生私下勾通。诗对于自己生存的关注,由肉体推动,也免不掉便是对基本存在的关注,因为只有那里才可能包含永生的希望。诗最终通向最基本的存在;即便它不能真的通向那个存在,它总指向、朝向那个存在。它也可算对那个无可言说之物的无可奈何的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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