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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毛泽东诗词集》杂想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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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注与袁解——或说袁改

 

袁珂先生《中国古代神话》一书的扩展本写定在一九五九年;一九六二年五月,毛发表了《渔家傲》及长注;九个月后的六三年二月,袁写定他的《山海经校注》中《海经新释》那部分。我感觉兴趣的是,《新释》立即便引用了毛的观点。《新释·海外北经》注里说:“共工触山,‘折天柱、绝地维’,打破为颛顼所统治的旧世界,使世界局面为之改观,虽曰‘不胜’,亦足以见其‘猛志固常在’之斗争精神矣,谓共工为‘不死’,为‘胜利的英雄’,谁曰不宜?然或又传共工有与禹之斗争……禹已成为众所公认之治水英雄,民间传说与古籍记载咸无异辞,于是站在治水对立面与禹作对之共工,乃不能不居于反面人物之地位……则共工者,应视其所与周旋之人物而定其正反,非可一概而论,始符毛泽东同志按语‘诸说不同,我取……’精神,亦已明矣。”这些话的意思,在《新释·大荒西经》注中又被重申。五九年的《中国古代神话》中,头触不周山的共工是个反面人物,到了《新释》,袁先生给他平反为正面的英雄了。袁先生知道,《淮南子》中的共工确实没有胜利,也无法讲他事实上胜利了;可是毛下旨意,袁只好妙语解颐,曲为弥缝,归结为死而不朽的“不死”,评价为阿Q似的精神“胜利”的英雄。这样,整个神话系统里定了性的反动派总算给挽救成革命派了。袁小心地强调要“视其所与周旋之人物而定”共工的“正反”,把毛评定的不周山那回事与共工别的劣迹绝然划开,等于说,共工只革命了这一回;手法有点像医生把传染病号隔离,从而保证神话别的部分不受毛论的感染。

《中国古代神话》里,女娲补天是由于不周山给共工撞断了。《新释》里改了口:“古神话盖以女娲补天为一事,共工触山又为一事,二者并不相涉也。女娲所补之‘天’,乃洪古时代,由于今已不能详悉之某种原因——自然界大变动或神国大扰动——所导致之‘四极废、九州裂’之天地大残毁之‘天’,故有‘断鳌足以立四极’等语。而共工触山所造成之毁坏,则局面较小,仅‘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且毁坏以后,至今未闻修复,故始日月西移,百川东注,不周坏而不匝。且不周,天柱也,共工触山‘折天柱’者,折天之一柱也,又何用女娲‘断鳌足以立四极’为?则触山与补天之不相涉也明矣。”袁这段论述,以《淮南子·览冥训》为根据:“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监[左另“火”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yin水。”袁把这段话做兵器,攻击王充《论衡》、司马贞《补三皇本纪》里补天因为触山的讲法。他辩女娲所补之天非共工所坏之天,看来很有说服力。不过,《淮南子》那段话未见得可以呆看、死守的。“四”极既废,天可不仅是“不兼覆”,而该全体砸下地来,人民尚能生存,真不可想象;“水浩洋不息”同时又“火监炎而不灭”,似乎水火不容的老例竟会变为水乳jiao融,也叫人奇怪;女娲杀猛兽、止yin水,她把羿和禹的功劳全贪过来了——袁自己也曾推测补天神话可能最早即是治水神话——看来,情况像是这样:《淮南子》为夸张女娲的功业道行,集中了神话里所有的灾难,一股脑儿全叫女娲来收拾。女娲抟土造人,或者与伏羲合作生殖造人,是咱们民族的始祖;敬祖的中国人对她特别青眼相加,加料奉承,也属正常心理,只看看报刊上大小作家写到自己母亲时齐口同声的那股肉麻劲,便明白了。《尹子·盘古》还讲“女娲补天,射十日”呢,羿压箱底的老本钱都给抢过去送给女娲了。《淮南子》那段描写也是文学手法,不必视为科学、天文学,刻舟求剑地去搜寻实证的——它的目的本不在解释天文现象——安知“天倾西北、地不满东南”不是共工弄坏而女娲补好的后遗症?至少《中国古代神话》里,袁自己便是这样以为的,他讲:“残破的天地虽然给女娲修补好,但毕竟还是没有恢复原先的状貌,据说西北的天空,因此略略有点倾斜。”《淮南子》讲女娲补天时没提到天坏的原因,而《论衡》、《补三皇本纪》异口同声归罪共工,可见古人心底确以为二者相关。后来鲁迅写《不周山》还在向他们学舌。可以设想王充跟司马贞也是从更古的古人那里听来的。如果认为东汉、唐人没能保存神话古貌,那么,西汉的《淮南子》,唯之与阿,相去几何?为什么舍此取彼?如果《淮南子》明明讲出天坏不关共工的事,这种取舍尚有可说。可是《淮南子》没张口,倒是《论衡》、《补三皇本纪》一起来做证,两票赞成,一票弃权,这可成了一目了然的数学问题。至于触山、补天两处描写有别,传闻之异而已,目的不同而已——“不周山”意在解释天象,“补天”意在歌颂女娲——大体上依然一致,那便是:天坏了。我们似乎应该尽量把二者关联起来,而不是区别开来,以使神话连成网络,更为系统——当然,判然不合者倒也不必拉郎配地强合——实际上,袁自己一直在做这个关联工作,可是,到《新释》里,他却一反常态。我想也许正是这个缘故:假如共工在“不周山”里干的事非叫女娲来收拾后果,那么,他便没资格称为英雄了,毛的旨意也必然要取消;倘顺从毛论,女娲势必沦为反面人物;为了保存毛论,而又限制它的传染,袁只好牺牲神话体系,切断触山与补天的关系、共工与女娲的连带,把不周山里的共工隔离起来。这样,女娲和共工各在自己的神话里做英雄,好比诸侯割据的各自称王,互不相犯的。

《海经新释》工程不小,虽说袁学养有夙,恐怕也不是六二年五月到六三年二月之间可以急就的。我疑心毛的论点,是他临时追改进文稿中的。毛那个注,立论非常不严谨,称不上学术意见,可是,它会在与政治、文艺不搭边的冷门神话研究中,产生那么快、那么大的影响。这个小事例可以检验当时政治大气候下的学术小气候。文艺为政治服务,一切为政治服务,处处有政治,一切都只是政治——真是彻底得不含糊。我同情袁先生的尴尬,还得赞赏他的苦心,把毛的影响限制到最小地步。倘换一位聪明的学问家,该把共工彻底平反,甚至不惜以诬蔑禹或者女娲为反动派作代价——我们不是常以毛为根据完全重写什么史、什么史么?——反正死掉的甚至只在传说里活过的人物,没有可能来鸣冤。团捏死人是我们的惯技,欺负死人又是顶安全的——有时候,欺负活人也同样安全,只要有政治靠山或者政治作靠山。

神话在流传里会不断加进新内容,改换新面目,已往的文本,便有许多自相矛盾。毛对共工的那道旨意,会不会经过添油加醋,生出骨胳血肉,也流传下去,千百年后成为另一个“不周山”的文本?对神话的研究与神话自身的流布是两回事,研究要理清旧神话,而流布会创造新神话。可是有一点相通,它们同受历史性的摆布。在历史过程里,对神话的研究自身也可以转换为神话的一部分,而成为后代研究的资料;同时,每个依据旧神话造出的新神话,都包涵对神话研究,它要赞同哪些,修改哪些,已是经过判断的了。对久远、高傲的历史来说,学者们研究神话时所持的客观、冷静、公正的立场,未见得有什么意义。因为一,无论立场是否客观,立论是否谨严,都可能引发新神话;二,而神话的创造似乎并不顾及学者那一型号的理性,却更受经验、爱憎、时兴潮流、当代思想的左右;理性的研究将会被非理性的神话自身所吞没。这对学者,也许是个不得不接受的讽刺。

这个问题也许不值得注意,因为科学昌明以来,神话逐渐式微,退出社会生活,成为博物馆的货色;它失掉发展的可能性,只剩下历史,没有了将来。对它的研究虽然未见得是定论,它自身可已经盖棺了。研究只当得死尸的解剖,不像活人的治疗,能改变活人的状况。所以研究与流布的关系可能没有多大现实性。

 

科学与神话

 

值得注意的是,很难讲科学取代了神话。科学固然挤走了神话的一种形式,可是科学并不排斥“神话”这形式本身;也许神话是古人的科学,而科学是今人的“神话”。举个例子来看。创世一直是神话的主题,现在这个主题并未给神话陪葬,而还活着,不过,由科学抢过手去抚养。神话里上帝创世或者盘古开天地,把人格的某种力量来解释世界的起源;物理学、宇宙学有大爆炸理论,归结为奇点的爆炸。创世的力量是人格的,抑或是自然规律的,这便是神话与科学的分野。然而,科学照样把世界纳入某种力量,这个思维方式实际是神话的血裔。神话与科学好比用两种方言讲同一件事,表面听来发音完全的南腔北调,互相间不能理解,可是,会两种方言的人觉得它们并不隔膜。“神话”的思维支配着科学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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