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伊索寓言》 米洛斯的维纳斯

    十九世纪俄国作家乌斯宾斯基曾创作短篇小说《她使我们伸直了腰》，叙述一个潦倒于穷乡僻壤的教师佳普希金从维纳斯像吸取力量的故事。有一次，佳普希金想起了维纳美丽动人的形象，顿时唤起愉悦欢欣的感情，以致影响他改变了对人的看法。他从维纳斯的形象中，认识到人是美的，是有力量的，是能够得到幸福的，为了人的美和幸福，就必须进行不屈的斗争。于是他挺起腰来，投身到生活的激流之中。

    这篇小说自然是虚构的，但并非没有现实根据。

    俄国画家克拉姆斯科依曾在致列宾的信中谈到维纳斯像对他产生巨大影响。他说：“这座塑像留给我的印象是如此深刻、宁静，它是如此平静地照亮了我生命中令人疲惫不堪、郁郁寡欢的章页。每当她的形象在我面前升起时，我就怀着一颗年轻的心，重又相信人类命运的起点。”

       自称“我容易感受诗意”的屠格涅夫，对维纳斯像这座石头凿成的立体诗更是给予高度的评价。他在一篇叫《够了》的小说中认为，这座实实在在的塑像的美感所包含的社会内容，比起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的人权宣言的枯燥条文显得更不容怀疑。

    普列汉诺夫在《没有地址的信——艺术与社会生活》中有分析地引了屠格涅夫的这个观点，从历史的发展考察了维纳斯雕像的美感作用，指出基督教徒害怕闪耀着人性光辉的艺术，惊骇地把维纳斯雕像呼作“女妖”，但随着欧洲资产阶级解放运动的展开和深入，维纳斯雕像愈来愈引起人们的思索和喜爱，因而也同时促进了资产阶级理想的形成。他说：

    屠格涅夫极不喜欢那些宣扬功利主义艺术观的人，他有一次曾经说：弥罗岛的维纳斯比一七八九年的原则（按：指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的人权宣言）更不容怀疑……。基督教徒有他们自己的关于女人外形的理想。这种理想从拜占庭的圣像身上就可以看到。大家知道，这些圣像的崇拜者对弥罗岛的或其他所有的维纳斯都表示极大的“怀疑”。他们把所有的维纳斯都叫做女妖，只要有可能就到处加以消灭。到了后来，这些古代的女妖重又为白种人所喜爱。而为这一时期作好准备的是欧洲市民阶层中间发生的解放运动，换句话说，正是最鲜明地表现在一七八年原则中的那个运动。因此，同屠格涅夫相反，我们可以说，欧洲人愈是具备宣布一七八九年的原则的条件，弥罗岛的维纳斯在新欧洲就变得愈是“不容怀疑”了。这不是什么奇谈怪论，而是赤裸裸的历史事实。文艺复兴时代艺术史的全部意义——从美的概念方面看来——就在于基督教和修道院对人的外形的理想逐渐让位给在城市解放运动的条件下产生的世俗的理想的形成。

    那些视维纳斯像为“女妖”，认为它引起“邪念”的人是根本不配欣赏美的。正如法国哲学家库申所讲：“美的特点并非刺激欲望或把它点燃起来，而是使它纯洁化，高尚化……如果加比都尔的维纳斯女神，或者圣女赛西勒，或者一个从前放在郎贝尔爵邸作装饰品的缪斯女神在你身上引起肉欲，那你就不配欣赏美。

（四）

    维纳斯的断臂与李太白的酒杯

    法国卢浮博物馆珍藏着一尊维纳斯雕像（亦称“称臂美神”）。这尊雕像，在法国被誉为“首席珍宝”。

    对于这尊雕像的来历、名称和创作年代曾有过许多争论，至今仍未获得完全一致的认识。有的说，这尊雕像是一八二○年初，希腊米洛斯岛上一个叫岳尔戈斯的农民，在一个山洞里倒塌的小庙堂的沙土堆中发现的，刨出来时就失去了双臂，以后几经易手到了法国卢浮宫；有的则说，她是一个牧民在古代大理石砌的圆形竞技场的断壁附近的沙坑中发现的，挖掘时两臂只是和躯干分离，后来几经转碾才丧失的，她的名称根据希腊神话的体系分析，应当叫美洛斯的阿芙罗狄蒂或阿丝达特。至于这尊雕塑的创作年代，争议就更多了：有的认为她的创作年限不早于公元前二百年至一百年间的作品，根据是发现这座雕像时石脚座基上有一残铭，上面铭刻的作者是这个时期的；有的则推定是公元前一百五十年至五十年间的作品，如果此说成立，那她就不属于古代希腊雕塑，而是属于希腊化时期的古代罗马雕塑了；一些古希腊爱好者则认为她是公元前四世纪的作品，代表着古希腊雕塑的最高水平……

      本文要探讨的是这尊美神的断臂。

    一百多年来，不少美术家和考古学家煞费苦心，作了许多研究，试图恢复两千多年前古希腊雕刻家给她的那双手臂的姿势。他们有的设想她左手抚发，右手挽住下滑的衣裙；有的设想她双手抚发或双手挽裙；有的则认为她与特洛亚战争有关，应是右手向下方挽衣裙，左手高举过头顶，握着一只金苹果……但种种尝试都失败了。外加上去的各种复原的模型，看上去总觉得不贴切、不协调。

    无独有偶，据说我国安徽当涂太白楼，也曾有一尊绝妙的李白雕像。那是半卧的彩色泥塑像：这位诗仙欠身舒臂，手中高擎一只酒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独、怡悦之情活灵活现。不想有一天，一位粗莽的游客，把酒杯挤坏了。全像顿觉失色，游人无不痛惜。有好心者为弥补这一损失，遍请名师巨匠，雕了数以百计的各种质地的杯子，换来换去，终究无法恢复原像的神采。以后不得已，只好用黄杨木重雕了现在人们所见的两尊李白雕像。另外据说，著名的乐山大佛头像因近代匠人修补，有损唐代石刻的艺术风貌，使人深为遗憾。

    还有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例子。据德国女作家海伦·娜丝蒂兹《罗丹在谈话和信札中》记载，罗丹曾对巴黎圣母院的修复工作怨恨不已。罗丹说，巴黎圣母院是一个“永远有价值”的艺术品。它的“变动不居的阴影表现出运动。……即它在自己内部具有着力量，把它自己的阴影在天光之下完满地体现出来。”这奇特的阴影，“对于罗丹是一种探索不尽的秘密。”可惜，重修这大教学时，“鲁莽的手把这一切可能性毁灭了！”为此，罗丹异常愤慨地说：“这是多么无知！我多么想出来维护我国这些纪念碑，但，那样我就必须离开我自己的工作了。”

       以上这些事情都是耐人寻味的。那些“破镜”为什么不易重圆呢？原因自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恐怕在于，这里有“艺术之神”的“干涉”：一件艺术品，特别是杰出的艺术品，总是特定时代特定社会的产物，它的产生是由作者的气质、修养、艺术功力、创作时的精神状态等等因素决定的。时过境迁，这诸种因素不复存在，或有了较大改变，别说是他人，即使是作者本人也很难做到与原作毫无二致。清人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会意》中就举过王羲之的例子，他说“右军书《兰亭序》为生平第一得意笔，后复书数十本皆不及”。难怪明代画家宋克有所谓“艺成不觉自敛手”之说。它可以理解为，艺术家乘兴一鼓作气完成佳作后应立即“敛手”，如果还要磨来磨去地“改动”，有可能会将灵感涌现时产生的最难得的东西磨掉；或者可以理解为，兴至神会的作品完成后，有时连作者自己看了都会吃惊，以至因为耽心无法逾越此水平而产生“敛手”不干之意。明乎此，就不难理解维纳斯的断臂为什么不易修好。

五、语言运用例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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